上大学的时候,就喜欢张承志的作品,其《北方的河》以深沉旷远、博大恢弘的气质和青春似火的理想主义色彩深深吸引了我。那时,我还没出过远门,更没有见过黄河,但是,黄河的身影却深深地嵌进了我的脑海,以至于后来,在江湖上行走,只要有机会遇到黄河,我都会停下匆匆的脚步,静静地立在黄河岸边,感受她的奔腾与执着、苍凉和雄浑、辽阔及壮美。
一次偶然的机会,我读到了2009年3月《中国国家地理》杂志一篇介绍黄河石林的文章,其鬼斧神工的自然造化、震人魂魄的恢弘气势,幻化成一道道神奇的风景,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,过目难忘。从此,一个远行的心愿开始在心底萌生、疯长,有机会我一定要去黄河看看,去石林走走。
今年“十一”长假,听从心的呼唤,乘飞机、坐大巴、包出租车,历尽辛苦,10月3日下午4点,我终于如愿以偿,来到了甘肃省景泰县中泉乡龙湾村黄河石林国家地质公园。
这是黄河一处极富神韵的美丽河湾,石林、村庄、寺庙、果园、田野就静静地躺在河湾宽阔的臂膀里。站在黄河石林景区大门的山垭口,居高临下,俯视远眺,但见白云悠悠、黄河曲流、村庄浓荫、山峰嶙峋,一幅雄浑壮阔、气势磅礴的北国风光大画骤然展开,尽收眼底。
这究竟是风的杰作,还是水的妙笔?
这究竟是天的灵动,还是地的缔造?
这究竟是你的铺陈,还是我的想象?
很多次,我站在峰林之巅、黄河之滨、夜幕之下徘徊思索,总是思绪渺茫、难以归一。是相遇的时间太短吗?是相互的了解太少吗?我和黄河石林都在沉寂中等待着宿命里的那个机缘。
于是,我连续三天在寒风中来到二十二道弯的制高点拍摄日出。当清晨的太阳从东方石林山尖上射出第一缕光线的时候,西方的黄河和石林就披上了一层柔软的金装。这是黄河和石林最美的容颜。虽然,“十一”长假来这里的游客成千上万,然而,清晨到这里能一睹黄河石林芳容的人却几乎没有。大山巍峨,天幕苍穹,芸芸众生,唯我一人于天地之间与眼前的山水对话。子曰:“智者乐水,仁者乐山;智者动,仁者静;智者乐,仁者寿。”此时,大山无语,却以她的沉默苍凉阐释着生命的哲学,以她博大的胸襟、屹立的不朽、坚韧的执著鼓励着你豁达奋进;黄河无语,却以她流动的灵性揭示着人生的伦理,以她柔中有刚的睿智和刚柔相济的变通演绎着“流长则难竭”的至理。
于是,我连续三天在阳光中和月光下去黄河岸边漫步,乘羊皮筏子在大河上漂流。当生命的流程来到这一天的时候,我来到了黄河岸边,触摸到了滚滚而去的黄河波涛。中国的大河,没有一条像黄河那样在入海的征途中艰难曲折。自从她东出星宿海之后,无数次的痛苦抉择、无数次的反复迂回、无数次的改弦易辙,都为一个向东入海的豪迈梦想。人生之路就犹如黄河之水,虽曲折艰难,困难重重,但应该心怀理想,永不言弃。黄河,纵然让人有逝者如斯夫的遗憾,更多的,是让人有惊涛拍岸、回旋激荡、卷起千层浪的汹涌豪放。
于是,我坐驴车、乘索道深入到黄河石林饮马沟大峡谷登高探秘。黄河石林在200多万年前的新生代第四纪早更新世生成,由于地壳运动,以及风化、雨蚀、重力坍塌等地质作用,形成了以黄色砂砾岩为主,造型千姿百态的石林地貌奇观。这里陡崖林立、沟深纵横、峰回路转、亦真亦幻,石柱石笋大多高达60至200米之间,其造型天造地设、鬼斧神工,是大自然亘古旷世的梦幻杰作。行走在石林山顶的沟峁之间,脚踏着大山无尽的寂寥,给人以刚劲坚韧的力量,给人以自然质朴的纯粹,给人以不入俗流的勇气。站在山顶之巅,遥望东方天际,聆听大河涛声,让旅行者能够顿悟生命存在的非凡。
悠然远山暮,独向白云归。我与黄河石林的约会,不长,只有短短四天,与亘古永恒的存在相比,那就是很不起眼的一瞬,但我觉得自己一生受用无穷。一条大河、一片空山,远离尘嚣,弥漫的是自然本性的朴拙,激荡的是惊心动魄的兴奋,洗涤的是浸淫繁尘的浮躁。也许,这就是我与黄河石林约会的全部内涵。
智者爱山,是因为他们会用山的寂寥洗涤内心;仁者乐水,是因为他们会用水的旷达修炼内心。山使我们内敛,水使我们豁达;山使我们立志,水使我们传情。这,也许就是我们需要用一生去体会的哲学;这,也许就是我与黄河、我与石林的宿命机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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